白鹤染的脚步停了下来,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有个小厮模样的陌生人在探头探脑。
她吩咐默语“去看看。”
默语立即过去,再回来时压低了声音告诉白鹤染“来人说是二殿下府上的,想跟小姐问问上次寿宴时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白鹤染发笑,“去让那人回了二殿下,想知道就让他自己来问我。”
默语又去回禀了。
这时,白兴言也从前厅走了出来,他并没看到府门口的人,就看到白鹤染还站在院子里没走,不由得气上心来。于是大步上前沉着脸同她说“不要以为替本国公说了几句话,本国公就要感激你。这些事情本就因你而起,没有你这个扫把星,白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
“扫打星啊”白鹤染感叹,“扫把星那也是你生的,如果一定要往根儿上查,那根儿也在你,能怪谁呢”见白兴言又气得火冒三丈,她勾勾唇角,“行了,别说了,越说越伤心。”只扔了这么一句,便带着迎春和已经回来的默语离开,没多一会儿就拐进小路。
白兴言看着越走越远的女儿,心里实在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卡在胸口,让他觉得如果不发泄出来自己得被憋死。可是,怎么发泄呢
他左右看看,身边已经没什么人可以下手让他发泄了,打下人也没意思,于是想来想去,居然做出了一种只有女人才干的事情尖叫
白兴言在尖叫,嗷嗷的叫,又跳脚又抱头,痛哭至极。
白鹤染走在回引霞院儿的小路上,听着身后传来的喊声,面无表情。
迎春说“在府上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老爷这样。”
默语声音冰冷地接了句“以后还会有很多次,不必稀奇。”
迎春第一次赞成默语的话“是啊,也该换换人遭罪了。想当年老爷将二小姐送走时,老夫人也是这般哭喊,可是老爷完全不理会。亲娘又如何他只听二夫人的话。”
白鹤染听着,沉默不语,脸色很是难看。默语问了句“小姐在想什么”
她淡淡地道“我在想我的娘亲,当年被赶出府时是不是也这样崩溃过是不是也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如此喊叫想她一国郡主,却沦落到当街要饭、同乞丐抢食,放下全部尊严就为了能让我不被饿死。可惜,熬到最后,还是进不了这座府门。”
听她提起往事,迎春心里也不好受。当年淳于蓝出事时她已经十岁出头了,完全记事,白鹤染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她就是个下人,有见证过去的机会,却没有改变事实的能力。如今想想那些,徒增伤感罢了。
白鹤染没有再说下去,思绪却飘回很远很远的前世生活。她的妈妈又何尝不是这般呢这样的场面她简直太熟悉了,从前就是在这样的争吵和哭喊中长大,在父亲一次次的殴打和谋杀下成长。如今重来一世,最可惜的就是淳于蓝已经死去,如果人还在,该有多好
“不想回去了。”她脚步停下来,长叹一声,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道“这府里的空气真糟糕,到处都是迂腐不堪的尘埃,到处都是阴谋阳谋的味道。你们随我出去走走吧”
此时刚过晌午,天还早着,白家的人早就不敢拦这位二小姐,她说出府,门房没有一个人敢多问一句。
三人没乘马车,就一路走着,也算颇有几分惬意。
迎春想起一件事来,主动告诉白鹤染“白管家被打之后二夫人也出了事,没人给他做主,老夫人干脆罢了他的职务。眼下府上没有管家,小姐不如挑个合适的人选送上去,省得再被她们鼓捣出一个跟咱们做对的来。”
白鹤染苦笑,“我上哪挑人去人才啊人才难求。”她再一次感叹手头的人不够用。
默语想了想,道“管家是要务,府里上上下下都需要管家打理,这样的人是不能随便指一个拉倒,不如不如请红家给找一个呢红家从商,手底下的人个个精明利落,红姨娘跟二小姐关系也好,红家送来的人应该能为咱们所用。”
白鹤染点点头,“是个好主意,但还得等红姨娘回来再说,就看咱们的国公爷要怎么把自己的爱妾和女儿往回接,这张脸他拉不拉得下去。眼下当务之急”她抬手按上肚子,“饿死我了,咱们找家好馆子吃饭去。”
两个丫头都乐坏了,给人为仆的,很少能有机会下馆子吃饭,虽说府里吃得也不错,但总不及在外头来得自在和新鲜。
迎春自告奋勇领路,几人又走了一大段路终于观尽满目繁华。迎春介绍说“这个地方叫百花大道,算是上都城有名的热闹之地,奴婢从前听人说过,这地方随便进一家馆子菜都很香,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选。”
默语看着喧闹的街景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比起走在拥挤人潮中,她到宁愿回到院子里待着。不过二小姐说得对,白家到处都是阴谋阳谋,连喘气都是不自在的,那就不如接接地气,贴贴人味儿,躲出来也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