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个遗憾的故事。</p>

年轻的女孩子，尤其是心思直的，喜怒哀乐皆生动，还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p>

陆老太太察觉到了她的失落，她温和地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苏姑娘，今日你一定要尝尝我们府上的五味子丹参瘦肉汤，瘦肉不腻不柴，此汤还有滋阴养血，宁心安神的功效。”</p>

苏轻月看得出来，陆老太太是在照顾她的情绪，才这么突然地转移了话题。</p>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反倒成了您在安慰我了。”</p>

陆老太太道：“哎呀，我光顾着自己说那些往事了，主要是我呀，这么多年把那些事憋在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诉说的人，让姑娘你见笑了。”</p>

“哪有，我是愿意听的。”苏轻月说，“能见到您我很开心，能帮卫老爷爷了却他最后的心愿，我想，也不是一件坏事。”</p>

“最后的心愿……”陆老太太的嘴唇无声地重复了这几个字，随后她看着苏轻月的眼睛说，“对了，还没听你说关于他的事呢，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这些年……他过得好吗？为什么不来见我？”</p>

“对不起，老夫人。”苏轻月说，“很多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您，因为我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p>

“原来是这样啊……”陆老太太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们是很熟悉的。”</p>

苏轻月摇了摇头，准备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陆老太太。</p>

她说：“我是在一个地下石宫遇到他的，他和我说了一些从前的事。”</p>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苏轻月清了清嗓子，把嗓音压粗，学着卫老头儿说话的语气道：“老夫一生未曾娶妻，也无子嗣，在这世间无牵无挂，唯有一件憾事……”</p>

“噗嗤！”陆老太太用手帕轻掩住鼻子，笑出了声，“他真的是这样说话的？这么……这么……难听？”</p>

看见陆老太太笑，她也笑了：“真的真的，哎呀，他年纪大了嘛，老头都是这样说话的。”</p>

苏轻月继续学卫老头讲话：“老夫此番路过朝辞城，是到为了到梧州见一位故人。”</p>

陆老太太又掩着口鼻，咯咯笑了起来。</p>

苏轻月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好像隔着几十年的光阴，看见了十几岁的任小姐。</p>

虽然在日复一日的时光的打磨中，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母亲、祖母，成为了陆太太，又成为陆老太太。</p>

可苏轻月觉得，任小姐一直都是她的一部分。</p>

永远都不会从她身体里蒸发，只是大多数的时候，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p>

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和卫小将军放在了一起。</p>

“啊对了，他还杵着拐杖。”苏轻月站了起来，滑稽地微微弓起了背，尽可能还原当时卫老头的样子：“老夫在这江湖间，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不料年老年老了，又身中了奇毒，踏破铁鞋也未能觅到解毒的法子，自知命不久矣……”</p>

陆老太太笑着笑着，沉默了。</p>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略显浑浊的眼中滑落。</p>

无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