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轻月犹豫，陆老太太也没有继续逼问她。</p>

她抿了一口温茶，缓缓道来：“苏姑娘，自打我嫁进陆家，一直到如今，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和卫濛之的事情。</p>

虽然我时常和小辈说起从前，说起任府的桃花树如何美，说起和故人扎灯笼，逛庙会，还有许多快乐的瞬间，但我都是有所保留的。</p>

那些故事里的卫濛之，都被我抹掉了。</p>

出嫁那日，父亲打了我两个耳光后，卫濛之便成为了与我口中苦水一同咽下的秘密。</p>

他埋在我心里最深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p>

这六十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提起他的人。”</p>

“多谢老夫人信任。”苏轻月苍白地说了这么一句。</p>

老夫人看苏轻云有些紧张的模样，忽然间轻笑了一声：“苏姑娘，你不必瞒我了，我知道他不在了。”</p>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下去。</p>

“上次你在我这儿，当着我的面，将相思子点燃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相思子一旦结上是没那么容易解除的，除非他死了。”</p>

“是……”苏轻月的唇齿尖生涩地挤出了一个字。</p>

陆老太太双手抚了膝盖，笑了笑。</p>

那声音像是哭笑不得：“当年我得知他死讯后不甘心，不相信。我无数次燃放相思子，没能得一次回应，终于确信他死了。</p>

如果他活着，怎么会不理我呢？</p>

这是他第一次死，一死就是六十多年。</p>

前日我卧病在床，昏昏沉沉之间，居然听到了相思子燃放的声音。我以为我也要死啦，要去底下见卫濛之啦。</p>

可仔细听，再仔细听，越听越像是真实的声音。</p>

我用尽所有力气跑到陆府门侧外，真的看见了烟花，我的相思子与之之共鸣了。</p>

我未曾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相思子共鸣，那一瞬间，我坚信卫濛之他还活着。</p>

可当我发现相思子是从你手中放出来的，我知道他又死了。</p>

这是他第二次死，往后路途漫漫，远远不止六十多年。”</p>

“抱歉，老夫人。”苏轻月的眉头微微蹙着，“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您，我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说出他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话，我不想看您伤心。”</p>

“傻孩子。”老夫人缓缓轻轻地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p>

“可是……”</p>

“人生没有那么多可是。”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苏轻月放在桌上的手，“你能带着他的相思子来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谢谢你。”</p>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苏轻月看起来有些失落。</p>

或许是那些带着经年尘味的老旧往事，对年轻的苏轻月来说，太过沉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