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执踏进金銮殿,宁王将小皇帝拖到身前,薄薄的刀刃架在了小皇帝的脖子上,他只剩这个一个保命符了。
小皇帝又怕又疼,双腿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他看到楚执进来,慌张地拼命喊“亚父,救我,快救我啊。”
“闭嘴”
宁王将手中的刀握紧,他愤恨的看向楚执,“若是不想他有闪失,便让开,开城门。”
众人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放宁王走,无疑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他手中挟持皇上,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的人都将目光看向摄政王楚执。
楚执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未说话,太皇太后急急跟在了他的身后,说“不能放他走,绝对不能放他出城。楚执,你一定要毫发无伤的救下皇上。”宁王谋逆筹划已久,城外一定有接应他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回到封地。
站在楚执身边的武将,听着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心中直骂娘,真当他们殿下是神仙不成,不让宁王走,还要殿下毫发无伤的救下皇上,岂不是在为难殿下。
殿中的一些大臣也皱着眉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楚执嗤笑了一声,冷声道“带上来。”
只见麒麟卫押了几个身染血污的武将上来。
宁王满脸不敢置信。
这几个人都是他安排在城郊接应的之人,怎么全部被俘虏了那他的那些兵,也覆灭了吗
楚执将这些人押上来,是告诉他就算打开城门,就算他逃了出去,也难道一死。
其中一个武将哀声道“王爷,世子和王妃都被麒麟卫带走了。是属下无能,没能护住他们。”
宁王脸色灰败,他双眼猩红的看着楚执,“你断了我的后路,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他泄恨”宁王的手颤抖,小皇帝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
“若是你还想留下世子和王妃的性命,你自会做出选择。”楚执语气平淡,像是毫不在意宁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然而,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方,楚执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下颚紧绷,锐利的眼神锁紧了宁王的身影。
只待他露出任何一丝破绽
宁王环顾四周,低声笑了起来,“楚执,你这么效忠于大周,可大周的这些主子们,可善待了你你这时候帮了她们,说不定她们心里更盼着的是你死。”
宁王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了,他就算难逃一死,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这话里话外调拨离间的意味实在是过于明显。
然而群臣依然一片哗然,生怕楚执听信了宁王的话而做出什么事来,纷纷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一派胡言”
“可千万不能听他胡说”
“亡命之徒垂死挣扎之词,楚执,你可千万不能听他乱说”
太皇太后现在还得靠着楚执来平乱,听到宁王的挑拨之词,也有些急了,大声骂道“李宣,你死到临头了,还在胡言乱语。哀家劝你赶紧把皇上放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宁王笑了一声,“怎么被本王说中了,心虚了”
若不是宁王手中还有小皇帝,太皇太后恨不得将他那张嘴给缝起来。要是早知道李宣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就不该让他长成人,就该和他那短命的母妃作伴。
宁王已经不畏惧任何东西了,他高声道“楚执,你可知你的母亲璇夫人是怎么死的你可知你真正的身世你何不问一问太皇太后她或许能够给你解惑。”
宁王这话一出,整座宫殿的人为之震惊。
这宁王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刀悬在上头了,还敢去挑衅楚执。
要知道那位璇夫人是楚执不可触及的逆鳞。
太皇太后被宁王所说的话吓得心惊胆战。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敢说出来。
太皇太后尖声道“一派胡言,妖言惑众。阿执,他是在故意挑拨,你万不能相信他。”
“哈哈哈哈,我妖言惑众你这个毒妇怕是被楚执知道真相吧。我母妃一向身体康健,却死的蹊跷。都说她是忧思过重,郁郁而终。可我母妃说了要看着我的儿子出生,要跟着我去封地,她就期盼这这个事情,说只要想到能够跟我去封地,一定会保重身体,怎么会郁郁而终。我母妃的贴身宫女暗中给我带信,让我万事切不能出头,要浑浑噩噩的度日才能有去封地的一天。要是我没有照做,只怕根本就没有去封地的一天。”
“我记得璇夫人也是郁郁而终,楚执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当初璇夫人被接进宫小住过一阵子,后来又频繁进出宫,这些事情若不是母妃暗中告之,我倒不知道太皇太后这善妒的性子会允许一个貌美的女子经常出入后宫。当年父皇驾崩前说过,我们还有一个弟弟一直养在外头,说要选个日子让他认祖归宗。可宫中并没有其他嫔妃生出皇子,哪里来的弟弟可我们没能等到见到那位弟弟,父皇就突然驾崩了。真是这么巧合,还是有人不想让这位皇子的身份公诸于世”
听到宁王所说的话,一些老臣依稀有点印象,当初那位楚夫人确实不时的会召进宫中。
“本王听说当年楚将军在边关受过重伤,很有可能不能有后了,璇夫人与楚将军聚少离多能够怀上孩子,还真是奇迹啊。”
这些皇室隐秘被宁王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真真假假也也无法分辨。
只是一些臣子们看向楚执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有些暗中在回想世宗帝的相貌,在楚执身上找相同之处。世宗帝英明神武,武艺高强,文采卓越。可先帝优柔寡断,身子又弱,生出来的儿子,也毫无担当,实在窝囊。
倒是摄政王楚执,他年少时便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此次又能及时平乱,实有世宗之风啊。
不过宁王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太皇太后被宫女搀扶着才能站稳,她此时恨不得将宁王千刀万剐,她出声道“阿执,此等逆贼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他,将皇上救出”
楚执撩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太皇太后未说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遍体生寒。
宁王笑着道“毒妇,本王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哈哈哈,李泓禹,本王的好侄儿,黄泉路上寂寞,你就陪着皇叔一道走吧”
宁王抬起手中的刀,正要刺下,一只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眉心,穿脑而过。
离他最近的楚执,将吓懵了的小皇帝,从宁王手中救了出来,宁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皇帝看着死不瞑目的宁王,又茫然的看着周围的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手的血,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脸色苍白,猛然扑过去抱住了小皇帝,“泓禹,泓禹,你不能有事啊太医呢快传太医啊”她就这么一个孙儿,她为了这个皇位付出了那么多,只能是她的血脉才能坐上这个位子。
太皇太后止不住颤抖,她压根不敢朝楚执看过去。
也不知道楚执有没有相信宁王的话。
现在她一心只期望皇上没事,其他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被宁王这番叛乱吓破了胆的太医,在大臣们的拉扯之下,总算踉踉跄跄的赶了过来。
小皇帝被抬去治疗,留在大殿之上的众臣们并未离去。
左相赵晋走了出来,他的一直胳膊给卸了,只能单手行礼,“如今皇上受伤,叛乱未平,朝中不可无主,臣恳请摄政王殿下临朝监国。”
赵晋这话要是以前敢说出这话,少不得被言官抨击。
这回言官都沉默了。
大殿之中极其安静。
裴太师整了整袖中,出列,朝楚执一拜,“臣附议,恳请摄政王殿下临朝监国。”
有了德高望重的裴太师带头,零零散散的也出列了一些臣子,渐渐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以往摄政王的上面有小皇帝,有太皇太后,现在这些臣子们,越过太皇太后的意思,直接恭请楚执临朝监国。
正在紫宸殿寝殿之中盯着太医给小皇帝治伤的太皇太后,听到了太监传过来的消息。
她的手一顿,下一刻便将手旁的物什狠狠地砸了过去那小太监额头上豁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他跪着求饶。
太皇太后咬牙切齿道“滚滚出去。”
苍老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格外尖锐,衬着她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可怖。
小太监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殿门。
“娘娘,还请息怒。越是这种时候,您越要冷静下来。”蓝萝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劝道。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你那血脉咒术怎么样了”如今她没有办法再撼动楚执,被宁王这么瞎嚷嚷,她害怕当年的旧事被寻到蛛丝马迹,要是楚执的身世暴露了,那她彻底完了。
蓝萝笑道“那血已经融入娃娃里,头发也长出来,密密麻麻缠绕住了整个娃娃。只要那女人怀孕了,便可直接施展咒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化为血水,成为诅咒楚执的引子,毕竟是血脉相连。”
太皇太后见过蓝萝的那只娃娃,上面缠绕着头发,看不出这娃娃本来的面目,十分的渗人。
她见蓝萝笑得妖异,心想,等事情了解,这个女人也要一并杀了。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怀孕。哀家等不了多久了。”
要是宁王没有说出那些话,她尚能安心的等,可现在不知道楚执会不会听信了宁王的话,去查阮璇的死因。
她没动阮璇,有那个男人护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是阮璇自己跨不过心里的坎,她不过是适时的让人将一些流言说给她听罢了。她自己不中用,抑郁于心,才会早早去了。
其实她得感谢阮璇,若是她没死,让那个男人乱了方寸,心也跟着她去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赢到最后。
太皇太后低头看着昏过去的小皇帝,摸了摸他的额头,“泓禹,你要给皇祖母争气些啊,这皇位只能是你的。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行啊。”
太皇太后的大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太后娘娘求见。”
“让她滚。来人,将太后禁足于长春宫,不许她踏出半步。”要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太皇太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
她看了看小皇帝,眼睛眯了眯。
温太后听到宫女传达的命令后,身上的生气仿佛被抽干。
她朝那宫门再看了一眼,缓缓地转过身,往长春宫去。
回到寝殿的温太后,将宫女都赶了出去。
她坐着妆奁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红肿,十分的憔悴。
她还不到三十,便过完了这辈子。
温太后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胭脂抹了抹脸,又用了口脂。
镜子里的女人惨淡的笑了笑,她起身,找出一条白绫悬挂在梁上,踩上了凳子。
温太后慢慢地打着结,从她去紫宸殿中求见时,就知道她不能活了。
她的存在便是她儿子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