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穿着洗了泛白的青色旧衣裙,鬓发微乱,一根木钗子斜斜簪在上头。
沈如晚对她有些印象。
上回她入宫的时候,太皇太后领着她去冷宫走了一遭,当时遇见的就是她。
她应是先帝的妃子。
只是她此时的模样,跟她上次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她看起来神情平静,双眼清明,不像是疯癫之人。
宫墙另一边,宫女太监们正往这边找寻,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位女子抱起地上的黑猫,指了指左边的方向,示意沈如晚跟着她走。
沈如晚跟着她绕了两条小道,躲开了太后的人,在一处隐蔽的转弯处停了下来。
那女子指着前方对沈如晚说“前面就到了御花园,王妃只要随意去那边逛一逛。不会有人怀疑王妃去了离苑。”
沈如晚对御花园有些印象,她之前从慈宁宫的后殿出来,本也是想装作去逛御花园了,没想到走错了路,撞上了温太后与人私会一事。
沈如晚向那女子道谢后,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那女子看向远处,声音低哑,“王妃可知道离苑是什么地方”
沈如晚摇了摇头。
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曾经我是那里的主人。那时候也不叫离苑,而是丽苑。我是先帝的孙贵妃,丽苑是先帝与我回忆最多的地方。先帝去了后,我即使是在冷宫,只要能找到机会,我就会到离苑的附近待上一会。”
孙氏见沈如晚露出吃惊的神情,她又道“自从先帝去了后,我便被带到冷宫,丽苑荒废了还被改名成了离苑。平日里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王妃今日来的不太凑巧,撞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要不然也轮不到我来带王妃离开。”
沈如晚蹙眉,听她所说的话,难道她早就知道温太后与人私会一事
孙氏问道“王妃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
她嘲讽一笑,说道“先帝不喜温氏,若不是她姓温,也轮不到她来做皇后。先帝还在世时,她便过着如同守活寡的日子,要不是有太皇太后压着,先帝就连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不想去她的屋里。当时先帝还是皇子时我便深受宠爱,本以为只要待我生下孩子,就能真正的稳固地位。可惜啊,我没能保住这个孩子,还伤了身子。可温氏却怀上了孩子,在太皇太后护着之下生下了孩子。我本以为等我调养几年,将身子养好了,再跟温氏争锋。谁知先帝登基后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最后死在了我的丽苑。当晚我便衣衫不整的被温氏派来的人拖到了冷宫里。”
“王妃,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我想要与摄政王殿下做一个交易。还望王妃代为转告。”
沈如晚惊诧的看向她。
孙氏道“当初还在我得宠的时候,先帝曾经说漏了嘴,世宗帝当初传位于他,还有另外设有一道密旨。那道密旨对先帝来说如同头上悬着的宝剑。先帝一直想把那道密旨找出来,他认为那密旨在世宗帝身边的大太监易公公手里。可易公公在先帝驾崩后便在宫里消失了,先帝驾崩前最后查到的消息是,易公公曾在苗疆出现过。那道圣旨与摄政王的有关。”
“先帝十分忌惮摄政王,不同于是一般君臣之间的忌惮。更像是害怕摄政王会将其取而代之。他曾在梦里呓语过,似是抱怨世宗帝偏心摄政王,允许摄政王拥有了麒麟卫。我想,王妃你自己也能感受道,不仅仅是先帝,就算是现在的新帝,被摄政王扶持上位的小皇帝对他也是忌惮,还有温氏那两宫太后。虽然我不知道那道圣旨里写了什么,应是对摄政王有利的。以摄政王如今与皇室的局面,那道世宗帝留下的圣旨或许能对摄政王会有帮助。”
沈如晚不知道她所说的是真是假,但也问道“这等隐秘之事交换,那你想得到什么”
孙氏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草一般急切地说“我想出宫,想要自由。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冷宫里面过着认不认鬼不鬼的日子,温氏就是想摧毁我,等她折磨够了,她会直接要了我的命。能够帮到我的只有摄政王殿下了。”
“我知道单凭我只言片语不能取信于摄政王。可我手里有一件信物,或许摄政王见了便知道了。”孙氏说完,便将她本就破旧的衣裙撕破了一道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印章。
她将那枚小巧的印章递给沈如晚,“王妃,求您将这个呈给摄政王。”
沈如晚见这枚印章精致秀美,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将印章翻转过来,是一个梅花印,当她看清上面刻的字时,眼神瞬间便变了。
那梅花印的中间竟然是一个“璇”字。
不知道怎的她想起了方嬷嬷说过的话,夫人娘家姓阮,单名一个璇字。
沈如晚感觉谜团越来越大,这会是跟他的母亲有关吗
她将这枚印章握在手中,对孙氏说“不管你说的那个圣旨存不存在。但你帮了我,我承你的情。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孙氏从那天在冷宫见到被吓的惊慌失措的摄政王妃后,她知道她唯一的生机来了。
今日无意发现了藏在假山里的她,便决定赌一赌,她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沈如晚带出了离苑。
她看着沈如晚那双纯净的双眼,也许她真的有离开皇宫的一天。
沈如晚没有往御花园走,而是让孙氏带她走了另外一条道,她要回慈宁宫的后殿。
孙氏只送到她到了路口,便避开人往冷宫的那边走去,她抓乱自己的头发,找到藏在草丛里的狗洞再钻了进去。
沈如晚到了她之前离开的屋前,守在门口的宫女还靠在门上昏睡,竟然也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沈如晚又从窗户爬进屋内,从屋内将门打开。
听到声响,又被人推了推,那熟睡的宫女这才悠悠的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