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辰开始冒出来, 锦元劝道“小姐如果愿意, 孙管家还有我都可以跟您一起走,很多时候人生就是一场梦境, 如果连踏出去如果连踏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只会留下后悔和遗憾。”
水生笑着看向温小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回去你的家乡, 看你说过的槐花, 然后摘下来我做给你吃, 如诗。”
她也曾经是少女, 在雨后偷偷爬上树去打槐花,摔过一身的泥。
嫁入孙家之前,她也曾有过对未来的美好的期盼, 可是另有所爱的丈夫, 刁钻蛮横的婆婆, 还有那块高大威严的牌坊, 让她看不见一点希望。
现在有人告诉她,期盼了那么久的梦终于成为了现实, 她如何才能不贪心,想要逃离这华丽的囚笼。
直到外面的蝉鸣响起,温如诗终于下定决心, 闭上眼睛点了头。
水生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如诗,我先去备好竹筏等你, 你和小七赶紧过来,我带你走。”
就如同自己日日夜夜想象中的一样,温如诗换上了小七准备的衣服,和她一起逃出了那座大院。
天边最后天边最后一丝夕阳落下,星星在水中悠悠的流淌,温如诗看见河面上小小的竹筏,还有那上面的人,她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就如同自己最幸福的少女时光。
这个时候,孙府的大门打开,月光显得孙夫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气急败坏的指着温如诗低声骂道“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不要惊动别人,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马上送去沉塘。”
温如诗吓得用手捂住了胸口,那么多的人,她和水生怎么可能逃出孙家,她还是连累了这么多人。
直到锦元从衣服里拿出了一管烟火放了,把惊醒的温如诗拉起来送到了河边,“温小姐,你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孙夫人身边的人已经冲了上来,竹筏上的水生已经张开了双臂,“如诗,我就在这里,咱们可以离开了。”
孙夫人喊得嗓音都劈了,“赶紧给我动手,杀了他们。”
温如诗咬了咬唇,转身朝着水生的怀抱跳去,被雨水打湿的蝶,在星光下,又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与此同时,平水镇的村口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红色的火光把河面染得变了颜色,孙夫人看见那些倒下的巨大牌坊,凄厉的喊了一声不。
孙夫人已经不能在继续维持自己的严肃和庄重,她守了一辈子的牌坊和荣耀,不过须臾间,就什么都没了。
孙夫人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口血,还是绝望的哭喊道“快去救火,救火啊。”
孙家几十年的名望生意,都随着这些牌坊倒下而烟消云散,它们是孙家的象征,也是无数个女子的血泪,不过短短一息之间,都变成了尘土。
谈演赶到孙家的时候,就看见锦元面前飘着那个孙家少奶奶,她身上穿着一身颜色庄重,款式老气做工精致的诰命服。
不过头上只戴着一个简单的簪子,倒是和那身衣服不太相配。
温如诗的说话的声音如同叹息,“谢谢你,帮我造出了一场美梦,也圆了一个心愿,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他早就已经不在了。”
随着她的这句话落下,河里的水像是一条条不起眼的海蛇,扭动着漫上了地面,然后把孙夫人那群人都拖进了这条河里。
他们在不断的挣扎喊救命,想要抓住河面上的竹筏,不过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些水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把他们一点点拖到了水里,很快,除了偶尔冒出来的水泡,让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谈演和他的身后的人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两位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先见机行事吧。
按照锦元的推测,温如诗和水生的事情被发现,估计两个人早已经死去。
只是温如诗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封闭了自己的记忆,放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悲剧。
在轮回中,她的记忆开始出现问题,所以她对锦元的出现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还把她和死去的春芽弄混。
这个世界已经被封闭起来了,她就是和那个虚幻的水生真的离开,也走不出水平水镇,那些象征着压迫,绝望,痛苦的牌坊倒下,温如诗也终于清醒过来。
温如诗现在虽然看起来正常,可是指甲还有皮肤边缘,都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她的坟地是这条河,所以这个世界遍布了她的力量。
温如诗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簪子下来,黑发直接垂到她的脚面,如同绸缎一样。
她不舍的看了一眼,才递给锦元,“他人已经不在了,这个就送给你吧,算是谢礼和歉意,在那一场梦中,因为我的软弱和逃避,让你差一点就多了门亲事。”
说到这个,温如诗微抿起嘴角,“也请你不要记怪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傻子,哪怕回不来了,心里能一直记着我最美的样子,这样也好。”
那么多次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早就不是水生心里的那个人了,如果是从前的她,肯定不会对孙家人下手,可现在不是了,被活生生溺死的滋味,他们还要承受千遍万遍。
锦元接过了那颗簪子,当初水生不知道攒了多久,才给温如诗买的首饰,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见证,也是她的唯一纪念,也是谈演他们要找的钥匙。
元九从她头上坐起来,拿着权杖凑了过来,“行了,知道你总是心软,我这次不会全吸收完的。”
锦元把簪子让元九处理,来到了谈演他们几个人面前,这是她目前遇见存活率最高的一批普通人,“谈演应该都和你们说过我,你们如果愿意留下,记住不要和温小姐发生冲突。”
元九这一次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力量源泉吸收完,而是让那根簪子保持了原样,然后飞过去递给了坐在竹筏上的温如诗。
她看向锦元,“反正人都不在了,这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了”
锦元接过元九手里的权杖,依然放回她的手中,“那你就当是我留给你的纪念。”
最后有大半人愿意留下,其中包括了谈演,锦元对此还有些疑惑,他那样的人,不像是会把生命轻易托付到别人手上。
如果自己无法对付魔神,他们很可能会一直留在这里。
谈演面上却露出一些苦涩来,“就是我再继续走,也是不知去路,也看不到什么希望,那还不如直接赌一把,至少您比我强太多了。”
“如果连您也失败了,我们的命运也早就决定好了。”
锦元把他们带走以后,和竹筏上的温如诗说了再见,她嘴角微微勾起,长发铺在竹筏上,发丝顺着竹筏渐渐隐没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