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铮晦暗郁闷的心情不同,徐婉如跟徐简出门的时候,心情跟这冬日的阳光一样,透明地能飘起来。 徐简跟朱时雨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就要求出去跟着朱自恒骑马。朱自恒一笑,接了徐简到自己马上,又让朱时雨跟着吴笑。 天下所有的好东西,朱时雨都想跟徐婉如分享。所以,难得有机会骑马,朱时雨就唤徐婉如了,“如意,你也出来骑马啊,很好玩的。” 徐婉如在车厢里笑,姚小夏倒是掀了车帘,回头跟儿子说,“男女有别,你就好好跟着你吴叔吧。” 吴笑跟朱家,有个九转十八弯的亲戚关系。朱家老太爷有过两个妻子,前面一位姓姚,生了朱自恒和朱念心。后面一位姓吴,是吴笑的族姑姑。 吴家破落之后,吴笑就跟着朱自恒做事。他脑子灵活,与人和善,跟朱自恒出门,姚小夏也放心许多。 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姚小夏一直称他为吴叔。细究起来,勉强算是朱自恒的幕僚加随从。 听见徐简骑马的笑声,徐婉如在忠顺府的憋闷,也算是放下了。 她重生才两天,却遇上了这么多糟心事。昨天抓了柳方一家子,偏偏那个徐铮还说她咄咄逼人,就因为她逼问了几句柳家的人。 若是她老老实实,说不定一早就柳婆子和柳方联手给淹死了。若是她老老实实,说不定昨天夜里就被人给杀了。真是不知所谓的糊涂虫,该管的不管,不该批评的,他事事关心。 今天一起床,明明只是口渴想喝杯茶,却惹出这么多风波。徐婉淑先是演戏,再是自残,扯完淡,她还得对付一个偏心偏到胳肢窝的糊涂爹。 徐婉淑的红裙他看不见,徐婉淑喊姨娘为娘他不指责,他就指责徐婉如没有让徐婉淑。大四个月就要让一辈子,美的他,怎么不上天成仙算了呢。 徐婉如腹谤不止,姚小夏见她面色一会儿怒一会儿嗔,就知道她在想这两天的事。 “可怜的孩子,”姚小夏笑着搂了徐婉如在怀里,“别想那么多,到舅舅舅妈那里,咱们好好吃喝玩乐一番,要什么吃的,都告诉舅妈。” 徐简耳朵尖,在车外听见了,就喊,“要糖葫芦,要糖山药” 不一会儿,朱自恒掀了车帘,塞了两个糖葫芦在徐婉如手里,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徐婉如大笑,分了一个给姚小夏。跟真心喜欢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实在舒服。虽然只是一个糖球,却甜蜜如斯。 姚小夏也是个爱玩的,偏偏掀开车帘,冲后面那两个小子喊,“你们在马上吃东西可要小心啊,这签子往嘴巴里一扎,就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了。嘴巴里有洞,一喝水就漏” 徐简被她一吓,顿时不敢吃了,只把糖葫芦打横放着,一脸想吃不敢吃的模样。朱时雨却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他横过糖葫芦,拿手捏下来一个,放了嘴里,继续吃的开心。徐简有样学样,也模仿起来了。 姚小夏笑着收回脑袋,随意吃着,说,“我这个有些酸,你的呢” “也酸,”徐婉如嗜甜如命,却很怕酸。这点,跟朱念心是一样的。 姚小夏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沉默了。她到朱家的时候,朱念心还没出嫁呢。现在,朱念心弃世快一年了,留在这世上的子女,却这么孤苦无依。 徐婉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跟着沉默了。 慢慢啃着糖葫芦,徐婉如突然问了一句,“舅妈,你说父亲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姚小夏一愣,“他可能觉得,你是嫡长女,所以要求严格一些。” “舅妈,你就别骗我了,”徐婉如放下糖葫芦,唇色艳的,就像九月的骄阳一般。 “如意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觉得吗”姚小夏小心探究。 “是,也不是。”徐婉如点点头,“你看昨天,那个柳方蹦起来朝我扑了,他还说我咄咄逼人。有一丁点为我考虑的心情吗,我觉得没有。还有今天,早上几乎全是徐婉淑的错,可他全当没听见,只抓了我泼茶水,端着架子教训我,要我孔融让梨。我又不是不懂孔融让梨,当然反问他了。” “侯爷可能是一时着急,说的话不中听,”姚小夏安慰说,“说不定,他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呢。” “可关心与否,这个感觉得到的,”徐婉如摇摇头,“我觉得他没有关心我的心,倒是有讨厌我的心。” “有时候,有些事也讲方法的。”姚小夏说,“比如孔融让梨的事,孙御史在场,你提到皇上,这事就严重了。其实,问到你大伯父,就可以打住了。” 徐婉如笑的没心没肺,“我就想让皇上知道父亲这么看不上我们兄妹,我可担心竹君的位置了。” “你啊,”姚小夏苦笑,“怎么跟你舅舅一个德行呢。” “是不是因为我这样做,他才不喜欢我呢,”徐婉如有些奇怪,“可竹君又没碍着他什么,莫非,他还因为我,所以讨厌竹君” “做事留余地,日后好相见,”姚小夏笑,“以后你会慢慢懂的,姐妹间相处,有时候不用那么决绝的。” “舅妈是说泼茶的事嘛”徐婉如问。 姚小夏点点头,“你这样泼了她,日后宋姨娘跟二小姐,就会永远针对你了。” “我知道,”徐婉如点点头,“可是,我不泼,她们也一样针对我,还不如泼了,明着来。而且,徐婉淑的小伎俩太多了,按她的套路来,耍诡计,动手脚,还要装哭,我防不胜防。还不如,一开始就挑明了立场,让她不敢靠近我,省去许多麻烦。” “也好,”姚小夏吩咐,“你以后见她的时候,尽量挨着燕国公主,别落单了。这种小人,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想到徐铮那么维护徐婉淑,姚小夏有些担心徐婉如的处境。万一当着徐铮的面,徐婉如又一杯茶泼过去,真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 徐婉如歪在姚小夏怀里,咯咯咯笑了,“父亲要是偏心,我就再给他扯到皇上头上去,看他敢不敢了。” 姚小夏有些心酸,心想,她硬拉了嫡长子出生的皇上做挡箭牌,想来,也是无可奈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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