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姨娘并没有在白鹤染院子里留太久,可是白鹤染的话却印在她脑子里,久久不散。
现在的段天德跟从前不一样,其实不用白鹤染说,十四姨娘她自己也早就有感觉,早就发现老爷跟从前有着明显的不同。
她记得很清楚,九个月前的一次,老爷去了她房里,就是那一次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虽然是段府的姨娘,但孩子都这么大了,按说俩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段天德再进她的房,就跟走城门儿没什么两样。
可是那一次却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她居然感觉到了段天德的紧张。
对,就是紧张,解她扣子的时候手都在哆嗦。
她当时还开玩笑说老爷是喝多了,可是后来怎么想都不像是喝多的样子,至少嘴里头没有酒味儿。可如果不是喝多,那就是紧张啊
那么问题就来了,段天德进自己女人的房,为什么要紧张
除了紧张,还有很多不一样。女人对这种事情是很敏感的,如果新婚那可能还不熟悉,可是她们的孩子都五岁了,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关于段天德的变化,十四姨娘心里早就划了问号,只是也无处诉说。她总不能跑到别的女人房里去问她们,有没有特殊的感受啊,有没有感觉到老爷跟以前不一样啊
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相对保守的,这种事情不好当面问。
再就是后来段府开了西院儿,说起来也就近半年多的事。西院儿一开,姑娘一个接一个地住了进去,都是年轻的。很年轻,据说只有十五到十八岁之间,没有一个到了十九岁的。
她悄悄去看过,最小的一个才刚及笄,还生生涩涩的,看着别扭。
她认识段天德多年,也侍候了段天德多年,女儿都生了,对段天德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段天德的心性,这也不是段天德能干得出来的事。府里虽然姨娘多,虽然东院儿也养了不少女人,但她心里明白,所有的女人,包括她自己也在内,只不过都是另一人的替代品罢了。
那个人才是段天德心尖尖上的,她们这些女人都是或多或少地跟那个女人有一点相像之处。就比如说她,据说她最像那个女人的地方是眼睛,每每亲热,段天德总喜欢将她的下半张脸给挡住,只留两双眼睛露在外。看似饱含深情的对视,实际上不过是在看另一人罢了。
大姨娘据说是嘴巴像,所以经常被人将上半张脸蒙住。
其它的人,还有鼻子像的,有走路姿势像的,有背影像的,甚至还有咳嗽时的声音像的。
总之,相像之处千奇百怪,段天德从来都不隐瞒,所以渐渐地,她们闲来无事,甚至都能根据自己所像之处,找人绘出那个女子的长相来。
那是段家的大夫人,给段天德生了儿育了女,然而不知为何突然和离,带着一双儿女回了京城,自此以后再没回来。后来又听说人家改嫁了,段家的一双儿女也随之改了姓。
于是,段天德就更变本加厉地往府里纳新人。
十四姨娘想着这些事,越想越觉得这十个多月以来,段天德跟以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他相貌没变,行事风格没变,举手投足没变,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变。
唯一改的,就是对女人的喜好,以及亲亲热热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十四姨娘有些害怕,她不敢想像段天德换人了,她只是在想段天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然后也不再惦记京城里那位夫人了
如果只是不再惦记那位夫人,那到也是好事,那样她们这些人就可以找回自我,好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不再整日郁闷自己只是替代品。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呢
十四姨娘回了自己的屋子,来来回回地走动,心里头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
而白鹤染那边也在想着这件事,她跟冬天雪说“能不能成,就看那十四姨娘聪不聪明,和有多大的胆子了。她必须得去试探段天德,进一步确定这个段天德跟从前不一样,而且是大不相同。这样她才能顺着咱们的思路往下走,这样她才能带动其它人也去怀疑段天德。”
“主子这是想让他内院儿起火”
白鹤染笑了,“何止是起火,最好是爆炸,爆这段府一个片甲不留。”
冬天雪听得乍舌,“有那么大的效果么区区一个姨娘,她能闹腾多欢”
白鹤染摆摆手。“哎你可别小看那十四姨娘。她能把她的孩子都教得那么鬼,她还能躲过众多眼线到咱们这里来,甚至听她说的,她还经常去段天德其它女人那里耀武扬威,这就说明这位十四姨娘不简单,至少她是个有脑子的人。只要有脑子就好办,跟聪明人做事,一点就透,甚至她还能举一反三,都不用咱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