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几日总是做噩梦。”白兴言状似闲聊般同老夫人说起,“梦里我被人倒吊着扔入水井,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提起来,很是难过。”
老夫人一愣,随即不屑地道“噩梦而已,有什么稀奇”
白兴言摇摇头,又强调了一次“我说的噩梦,是我被人溺在水里。母亲不觉得奇怪么”
老夫人气恼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做过掉到河里的梦,那又能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是此时老夫人的心里却已经掀起了千层波涛。溺水,这两个字就像一只铁锤,重重地朝着她锤打下来,直接打在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那个秘密上。
不过面上到是镇定的,甚至还在追问白兴言“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白兴言笑了下,“没什么,就是同母亲随便话话家常。罢了,咱们不说梦里,儿子到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前些日子我出门时,看到一个孩子被人沉在水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那是个男孩儿,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竟如此狠心,将刚出生的孩子直接溺亡。母亲您说,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特别令人愤怒”
老夫人的心又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可以断定白兴言是在怀疑她、试探她了。她担心了十几年的事情终于发生,难道秘密当真就守不住了吗
她心下有些慌,李嬷嬷在这时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哟溺死个孩子还是男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爷是在哪里看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家溺死男孩儿”
老夫人被李嬷嬷这一惊一乍的给拉回神儿来,赶紧也跟着道“就是,若说是女孩儿兴许还能有几分道理,可男孩儿就唉”她叹了一声,摆摆手,“也兴许是人家有难处,穷苦人家要养活个男孩儿可不是易事,将来还要娶媳妇,花销太大。总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要孩子的。”
白兴言挑眉,“母亲,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府上,您又做何感想”
老夫人一愣,“我们府上”随即摆摆手,“不可能,那绝不可能。我们白家缺的就是男孩子,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扔了兴言,你莫要胡说八道,是不是病糊涂了有病就好好养着,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男孩儿不男孩儿的,你有这个工夫就把你的女人们接回来,好好疼着,再给老身添几个孙子孙女才是正经事。叶氏和红氏你不愿意接,那林氏也该回府了吧这一趟娘家回得也是够久,老身看她根本就是将夫家给忘了。哼”
她适时地岔开话题,总算将这个事给揭了过去。
白兴言也没有继续试探,只点点头说了句“儿子知道了,母亲歇着吧”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锦荣院儿。
老夫人直到亲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连影子都见不着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却又紧张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她问李嬷嬷,“你说,这都过去了十几年,兴言怎么会突然又再一次提起那件事情他是来试探我的吗还是应该说成是警告”
李嬷嬷其实比老夫人心里更有数,因为她在不久之前刚刚把真相告诉给白鹤染。难不成是二小姐说了什么不对,二小姐不会出卖老夫人,所以老爷的态度“老奴认为肯定是试探。”她这样告诉老夫人,“毕竟当年的事谁也没抓到真凭实据,老爷总不能硬往咱们身上栽。兴许是病着,容易胡思乱想,也兴许是听到老夫人夸赞三老爷,心里堵着气,所以故意说了这些话。老夫人您可千万别多想,别自己吓自己。”
老夫人很想相信李嬷嬷的话,可却明白,信了那就是自己骗自己。白兴言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出,肯定是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再不就是遇了什么事情。总之她得一切小心,一旦那件事情保不住,她绝不相信这个已经丧尽天良的儿子会放过她。
从老夫人处回来,白兴言坐在和合园的屋子里,左想左想都不对劲。白鹤染才多大年纪能提得动自己那可不只是提着,还要从屋里挪到屋外,再绕到后屋,折腾完之后再原路送回来,哪是那样容易的这个问题他昨天就想过,今晚再想回来,依然认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对的,白鹤染武功再高,也不能瞒天过海。
可若是将白鹤染与暗卫们都排除在外,那还剩谁了
他想到这里猛地一哆嗦,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
难不成是水鬼讨命
他被这个念头惊出一身冷汗,随即又想到自己刚刚不就去老夫人那里,试探当年之事了么老夫人的表现让他窥不出底细来,可潜意识里他的确是往那个死去的孩子身上想了吧
是了,不然他为何遇不到别的事,偏偏遇到溺水为何不白天遇上,非得是每天夜里因为鬼只能行夜事,鬼只能在天黑之后出没。
白兴言全身又发起冷来,更是想到自己如今住的地方是和合园啊这是以前淳于蓝住的地方啊那个孩子就是被他在这个院子里溺死,然后扔到郊外去喂狼的,这难道不是水鬼讨命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