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周王的新工作(咸亨年间最后一个冬日...)(1 / 2)

上元元年到来之前,咸亨年间的最后一个冬日。</p>

侧厅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腾,从甜口的糖霜小米糕、蜂蜜发糕等,到咸口的炸春卷、香蕈笋丁肉包都有,倒是少有汤品一一这也是上朝人的无奈,晨起还是得少喝点水。</p>

陶姑姑上了年纪后,越发觉少,是早早就起来用过早膳了,此时只看着三个准备去皇城当值的人吃。</p>

穿着典正女官服的婉儿,也正在低头吃烧麦,等着吃完饭一起入宫。</p>

陶姑姑不由第十六次跟姜沃心疼抱怨起来:"婉儿才这么小......当年你做典正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小啊。"</p>

确实,婉儿如今才十一岁,女官服都需要特制才能合身。每次看到小姑娘穿着一板一眼的官服,虽然很可爱,但姜沃也不由生出一种'我已经无良到卷小学生的地步'的惭愧感。</p>

还是婉儿第十六次乖乖回答陶枳,她只是进宫去陪着太平公主料理宫务,并不怎么忙,过了晌午,还是能读书的。</p>

姜沃听的更心虚:这是什么家长不靠谱,所以孩子半工半读的凄惨故事。</p>

陶枳叹口气,从炭火上一直温着的砂壶里倒了一碗牛乳粥,只给婉儿:"那你多喝点粥无妨的。"</p>

然后又问道:"天后竟然真的将宫务交给了太平公主?"当年安定公主接过来的时候,比这可大几岁。</p>

姜沃摇头道:"也不是全交给太平公主,也有些交给了太子妃。"</p>

不过媚娘是将后宫中掖庭所掌的宫人簿籍;宫闱局所管的宫内门禁,以及禁中给纳支出等人事、财权等交给了女儿;司乐司宾,文籍整理等事交给了太子妃。</p>

姜沃觉得,媚娘这是开始把东宫当成专门的礼宾部门来用了。</p>

而媚娘将宫务开始交给太子妃,也是因事关裴居道的调任,太子妃从头到尾不发一言。</p>

入宫快三月了,太子妃每回晨昏定省,都是标准地来,标准地走,从不多说一句话,多干一件事。</p>

甚至媚娘还给过她两次单独面见自己的机会,作为长辈,温和问了几句进宫后有无为难之处,可有宫人不听吩咐等话。</p>

然后,媚娘久违地感觉到了冷场是什么感觉--</p>

因是天后兼长辈的询问,无论是出于君臣上下还是出于礼数,太子妃每一句都会很恭敬起身回答。</p>

但答的那叫一个简略且雷同,基本可以总结为五个字:"回母后,很好。"</p>

之后天后令她坐下,不必多礼,太子妃就端庄坐着,用一种很合适的弧度垂着头:明显连坐姿都是练过的,垂首的弧度恰到好处,既显得谦和娴静,又不会含胸缩背显得畏缩胆怯。</p>

媚娘等了片刻,察觉到她要是不开口,太子妃可能会这样坐到地老天荒。</p>

姜沃吃掉了最后一枚小笼包,想起前些日子冬至大节前,裴夫人又进宫了一次。</p>

裴夫人大概是觉得女儿实在太闷了,只一味贤惠老实不会讨好人。</p>

所以这回裴夫人借着冬至给东宫太子妃进送了不少礼--说是给太子妃的,其实都是裴夫人精挑细选,替女儿给宫中人准备的各色精巧玩物,尤其是给两位公主和亲王的。</p>

甚至......据东宫传出来的消息,还有给她这位宰相的。</p>

据说是一套南北朝时传下来的,用以占卜的古卦玉,姜沃还挺期待看见的。</p>

然而冬至都过去好几日了,太子妃至今还未找过她。</p>

姜沃想,这不知是社恐,还是拖延症,还是两者并存。</p>

昨夜虽下过雪,然今日晨起便风静雪止,天色开霁。</p>

太阳一出来,路上的雪就化了不少。</p>

若是再往前推二十年,下雪当日和雪化的这两天,只怕都得停朝--因路上泥泞难行,走马行车。</p>

但现在停朝倒是不必了:城建署已经建立多年,长安城中多条主干道都已经铺上了水泥混凝土路,尤其是连通各个城门和东西市的大路。</p>

姜沃在马车上,还跟同车的崔朝和婉儿说了这样一句反话:"朝臣们一定很欣慰喜悦,说不得现在就有人在心中念叨'感谢我'--</p>

如今雨雪天气,也可以不耽误当值了。"</p>

她这意思是说,只怕有朝臣边行在上班路上边在心里腹诽她:毕竟,要是没有这混凝土路,大家就能休沐了不是?</p>

姜沃撩起帘子看外面,路上马车行人皆有,不少挑着担子,显而易见是刚刚进城的百姓--</p>

冬日里农闲之时,耕作不得。许多数口之家的农户,是不可能一个冬天什么也不做,坐吃存粮的。因而冬日里倒是比春秋之时,更多有附近的农户进城,卖些自家织的粗布、编作的竹木器具,酿造的酱、豉、酢,以及饲养的家禽等物,来贴补家用。</p>

有了水泥混凝土路,他们挑担走路进城能更轻松些。且如今路上好走,长安城中许多人,渐渐不那么畏惧雨雪日出门,东西市的生意受影响也少一些。</p>

姜沃放下帘子:只要他们不会腹中骂她修路就够了。</p>

这日常朝过后,两位中书令回到署衙,非常默契地把今日朝上新议之事,各自分派下去--</p>

"正一啊。"这是王神玉在点名他手下的中书侍郎郭正一:"吏部昨日送来的'今岁增减五品以下官员名录',皆要写成任免敕书,中旬前发出去。"</p>

五品以下官员任免,除了有吏部的公文,还有一道中书省所拟的'敕书',是为敕封。</p>

五品以上官员(含五品),则是备名中书省,得圣人制授,是为制封。</p>

可见中书省文书工作,真的很多。</p>

姜沃在一旁听着,甚为耳熟:当年在吏部的时候,王神玉也这么安排过她的工作。</p>

说来王神玉虽然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但他安排工作很有条理,而且最好的一点是,除非意外情况上面给他的公务就很急,不然他极少给下属安排急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