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回去见到主上,就说我兵权太盛,打压一下气焰也好,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受点挫折可磨练心志”
“这样虚伪的话我说不出口,还有,我来之前已经教训过他了”
徐佑无奈道“揪耳朵”
“不,我用御案的砚台砸了他”
徐佑惊道“受伤了吗”
“江子言挡在身前,砸破了他的头,皇帝无恙”
送走徐舜华,徐佑颇为头大,阿姊的脾气是看不见的暗流漩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拖入无底的深渊,所以有些事还是尽早解决,迟则生变。
他提笔写了信,交给詹文君,通过秘府的途径送到正在撤军路上的左彣手里,然后由清明在金陵几处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和风门联系的暗号,等到傍晚,长干里很有名的吴记鱼肆派人前来送鱼,脱去蓑衣和斗笠,正是长安见过面的段江北。
“段供奉是常住金陵,还是恰好路过”徐佑笑道。
段江北陪着小心,道“我居无定所,正好五天前有批布帛的货在金陵出了点小问题,我奉门主之命来处理,接到大将军的暗号,怎敢不来听候垂询”
徐佑到现在还没摸清楚段江北的路数,不过此人不能小觑,言语和神态的谦卑只是生意场习惯性的掩饰,神照术可以隐秘的窥见他骨子里深藏的骄傲,其实这位风门的两大供奉之一并不怎么畏惧徐佑,心里把两人放在平等的地位来交往。
徐佑两世为人,根本没有土著们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奴隶和婢女跟牛马等价,这是文明平等待人是基本素养,段江北的这种心态,反倒很得徐佑的欣赏。
“长安的约定,可还作数吗”
“风门之所以立足于世,全仰仗信和义二字。答应大将军的事,哪怕风门死伤殆尽,也绝无毁约的可能”
“我已辞官,估计明日朝廷就会晓谕天下,大将军的称谓,以后别再提了”
段江北并不惊讶,显然已知道早朝的廷议结果,他露出诚恳的神色,道“朝廷百余年来共有八位大将军,风门只与大将军你达成了盟约,我们敬畏的不是大将军这个位置,而是坐在位置上的人”
“好”徐佑笑的人畜无害,道“承蒙贵门瞧得起,我也长话短说,再过几日,朝廷可能会进行秘密的兵力调动,我希望风门能够放弃这方面的情报生意,不要和天师道以及任何亲近天师道的人做交易。”
段江北毫不迟疑的答道“大将军放心,风门虽然脱离了六天,可也不会和天师道同流合污,我们做生意赚钱,人们骂我们无商不奸,可我们也是有底线和操守的,有些事做的,有些事不能做”
“和段供奉谈生意,真是赏心悦事,我很希望下次见到的还是你”
段江北微微弯腰,道“大将军开了金口,风门必然满足”
徐佑又和段江北寒暄两句,清明送他离府。回到鱼肆,段江北吩咐肆主,天内把鱼肆卖掉,鱼肆内的所有人员撤离,同时启动全新的联络点。他又换了衣裳和妆容,从后面的暗道离开,接连经过三处据点,确定没人跟踪,悄然进入青溪里的某座奢华的田墅,经过层层严密的身份验证,来到东北角那个偏僻的小院落,闪身进了正屋。
隔着厚厚的幕帘,段江北禀告了和徐佑的会面情况,重复徐佑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包括说话时的语气和动作,也都几乎一模一样。
幕帘后响起声音,男女不分,偏中性,老少不分,偏嘶哑,道“徐佑的目标不是天师道,而是六天江北,形势危急,传我风信令,所有在外的兄弟停止手里的生意,不管是正在洽谈,还是已经立约,全部封柜,损失和赔付以后再算,两日之内,处理干净手尾,隐入水里,等大潮过后再露头。”
段江北惊道“门主,这,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风门成立以来,从没动用过风信令”
幕帘后传来轻笑声,道“是啊,可是这数百年的南北江湖,也从来没见过徐佑这样的人”